《黑客帝國 4》真拍砸了嗎?我們有一些不同意見 (圖文)(6/6)
面對糟糕的現實,很多人會放棄,沃卓斯基仍在任性堅持。她們騙過了所有人:別信,這就是個爛片。然后才袒露真心——
記得嗎,中年救世主蹲在馬桶上,看到廁所墻上一句話:
It is so much simpler to bury reality than it is to dispose of dreams. 埋葬現實比擺脫夢想更容易。

沃卓斯基選擇了更難的路, 拒絕被磨平,渾身長滿了刺,跳起來諷刺所有人。痞子說,阿宅回到現實吧,而沃卓斯基說:你為什么不再相信另一個世界,不再相信新的可能性?
20 之后應該有這樣的中年英雄電影,告訴我們:無論世界怎樣,你都要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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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黑客帝國 4》的時代性
盡管導演完成了一次聲嘶力竭的吶喊,我們還是難免失落:這個時代,《黑客帝國》的續作注定只能是大型行為藝術,從此跌下神壇嗎?
英國 作家約翰 · 羅斯金說," 偉大的民族在三種手稿中寫下他們的自傳,這就是行為之書、語言之書和藝術之書。如果不讀其他兩本書的話,其中任何一本都無法讀懂,但三本書之中只有最后一本是值得信賴的。" 意思是,藝術是時代的反映,而且幾乎是最沒有辦法 撒謊的那一種。
為什么《黑客帝國》難以復制它在 1999 年的成功,必須理解時代的巨變。
一是技術的變遷。
2000~2020,這 20 年,是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信息技術爆炸期。
當年還在撥號上網,如今已經討論元宇宙。《 黑客帝國》的前傳故事在 03 年動畫版 The Animatrix 里交待得很清楚:最初,人類跟機器人爆發了戰爭。人類切斷了機器人的能源——太陽,機器人就建造了矩陣,把人類圈養起來做電池。
當年,這個構想很了不起,是因為它把 " 人機關系 " 放在最極端的對立情況下,進行了一場思想實驗。"20 年前,我們期望互聯網對人類是一場革命,對真實與虛假,對機械與肉體之間,對肉身和精神,希望它開天辟地,摧枯拉朽 "。
20 年后再一看,這種設定已經無法成立。我們幾乎已經身處 Matrix,每個人都用全部生命盯著屏幕,用觀看時長和轉評贊來為網絡世界貢獻一點點微弱的 電量。
所以第四部做出了一個重大調整:人和機器不再二元對立。
尼奧醒來時感嘆,折騰這么多年,還是回到了原點,船長說,不,我們沒有停滯。在尼奧沉睡的幾十年間,人類可以控制機械生物,和它們建立牢固的情感聯系。同時,虛擬世界可以向現實世界投影了。
一種是 " 粒子型法典 ",幫程序以實體形式進入現實世界,操作機械甚至參與戰斗。

握手 / 觸碰的意象不斷出現
一種是 " 轉基因 " 草莓,人類種出了草莓等自然作物,不用再吃惡心的合成食物,但草莓的基因序列卻來自 Matrix 數據庫,回應了第一部經典的 " 吃牛排 " 橋段——我知道牛排是假的,但 Matrix 告訴我的大腦,牛排好吃。草莓接替牛排,在第四部中繼續探討 " 存在的本質 "、攪動現實和虛擬的邊界:如何證明草莓的味道不是假的?尼奧真的回到現實了嗎?

二是創作環境的變遷。
99 年,《黑客帝國》引發的狂潮不只有觀影熱潮, 還有全世界哲學家和哲學愛好者的瘋狂討論。當時,沃卓斯基思考世界真實性的理論武器是鮑德里亞、康德等,她們借由先哲拋出嚴肅思考:我們的生活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?
可是今天," 如何證明世界是假的 " 成為網絡段子,關于存在的思考被網絡大眾娛樂文化消解,一如《黑客 4》中,尼奧為了人類解放付出的一切被 " 廉價化 "" 娛樂化 ", 變成了一款電子游戲。每個人都可以振振有詞地解讀它、 評價它,每個人都對造物主指手畫腳:你可以這么改,下一部這么搞。如果藝術也是 " 創造新世界 ",那么創造出來的世界到底屬于誰?尼奧在游戲公司會議上感到的困惑,是他作為救世主的痛苦,也是沃卓斯基作為導演 的痛苦。
《看電影》主編阿郎說,觀眾對《黑客帝國》對前幾部的印象會變成一種期待,強加到這部電影之上。當初那種對人類未來走向的思考和視覺語言的震撼,現在會減弱,造成期待度和可看性很低。但是它好在一點,就是仍然緊扣著網絡和人類的關系,在思考:網絡到底是一種解放,還是一種退步。
《黑客 4》沒有放棄對網絡的思考。
用第四部對《黑客帝國》系列進行解構,對信息技術的 20 年 變遷給出新的回應,就是沃卓斯基姐妹的答卷。
這不是一部創造新世界的電影,而是一部讓新世界中的人們思考自己存在的電影。它真正觸動了我們的少年之心:你是否相信你堅持和熱愛的東西是有意義的。同時,它也是一聲給創作者和每個人的警鐘:網絡時代,什么樣的藝術作品值得被留下?你是否只想看大數據投喂的貓咪視頻?
Wake up。
這正是賽博朋克從誕生之初的問題,《黑客帝國》靈感源頭之一、95 版《攻殼機動隊》里素子的最后一句話:網絡如此寬廣,我要到哪里去?
它不再只是一句孤高追問,而應該是每個人正在面對的,平凡的終極命題。